从苏和巴特返回乌兰巴托的路上，我一度非常沮丧，后悔没有从满洲里直接进入俄罗斯，才惹出这么多麻烦；否则，我早就该沿着伏尔加河直奔黑海了。

　　8月6日凌晨4点20，朋友丽瑞卡来叫我起床。见我收拾好行李，丽瑞卡打电话给丹尼斯，让他到楼下等我。丽瑞卡少年时曾在莫斯科住过多年，俄语和她的母语没有什么区别。昨晚她本来想去见见丹尼斯，给他一些震慑，免得万一出什么岔子；在我的一再阻拦下，她答应只在电话里点点他，以示我在乌兰巴托有朋友做后盾。

　　4点58分，我接上丹尼斯，风驰电掣地往苏和巴特赶，希望在9点海关上班前，先去买好晚上去俄国边境小镇纳沃斯基的火车票(苏和巴特到纳沃斯基的火车每天两趟)。上午就能拿回钱来，下午看着车子过关，晚上自己坐火车走。

　　到了火车站。两个年轻的白人站在门口，一个手里甚至端着杯咖啡。我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，猜测着他们的身份——不知他们是不是也要运车去俄罗斯。于是大家聊起来，他们俩——西蒙和马丁，来自波兰，猜猜怎么着，他们也要找人把车开到俄罗斯！他们一行4人，从波兰一路东行过来，现在要回家了。2个人先坐上午的慢车去纳沃斯基，从那里到公路口岸俄国方面的KYAKHTA接车，他们俩在蒙古这边押运，晚上再坐国际列车过去。

　　“马拉什”是蒙语“明天”的意思。当负责这事的小头头儿说“马拉什”时，我不等人翻译就跳出来说：我今天必须走，去俄罗斯。当时我必定急得眼睛都红了，因为那小头头看我一眼后，让丹尼斯问我是否买了火车票。对！火车票已经买好了！我坚定地撒谎道。阿维什告诉我，现在还不是给钱的时候，我们得先去边境，车出蒙古后才行。这得由海关工作人员和我们一起去。好吧！我和丹尼斯都求之不得。苏和巴特到边境25公里。

　　蒙古边境，排在第一的小车，是辆红色的老拉达，车顶上堆满了东西，用黄色的苫布罩着，样子极为滑稽。

　　在交谈中，我们发现原来双方在西伯利亚的时间表和日程安排几乎一致，于是决定一起搭帮走，这样多少能有些照应。而且他们个个会讲俄语，可以弥补我在语言上的欠缺。因为他们的车下午就能从KYAKHTA提出来，夜里可以到纳沃斯基火车站带上我去提自己的车，然后连夜赶往贝加尔湖。

　　苏和巴特唯一一家银行不知什么原因下午3点就关门，海关的出纳还真不错，在阿维什的催促下取出了807040图布鲁(相当于736美元)。

　　“但是，这个钱现在不能给你。”阿维什严肃地说，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的车已经离开蒙古了。”

　　“好吧，咱们一起去奥腾博格(蒙古边境)看看。”我尽量让自己沉住气，这里是人家说了算的地方。反正要包辆车，我干脆叫上西蒙他们一起去。

　　透过铁丝网，眺望俄国紧闭的国门。我看到了我的那辆捷达。这辆车就全靠丹尼斯了。说来也真怪，昨天刚萍水相逢的人，身家竟全托给了他，外加80美元(50美元司机钱，30美元在此一夜及回乌兰巴托的路费)。

　　俄国的门终于开了，丹尼斯一马当先，先开了进去，老拉达随后，而后铁门徐徐关上。

　　“终于过去了！”我们拍手庆祝，跳下集装箱去找阿维什。正在和人聊天的阿维什恪尽职守，一定要亲自看到我的捷达在俄国才行。当然可以！

　　正想着，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我目瞪口呆，连跟在后面的西蒙他们也惊得张大了嘴巴。我看看他们、看看阿维什，半天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：我的捷达，缓缓驶进蒙古国境。“他们不让我进，因为你不在那边！”瘦小的丹尼斯抹着一头的大汗说。

　　这怎么可能！从没人说我必须得在那边呀！而且我怎么能在那边！难道我把自己劈成两半或者克隆一个？！

　　蒙古奥腾博格边境的海关负责人对我颇为同情，偏巧他能说波兰语，于是西蒙他们从中翻译，又给乌兰巴托的丽瑞卡打电话，我们达成了下面的协议：我晚上坐火车去俄国，明天一早在KYAKHTA等丹尼斯把车开过来。

　　当然，我回到苏和巴特海关写了委托书和保证书：内容是允许丹尼斯代我拿这笔钱，并且不论发生什么事情，绝不和蒙古海关再纠缠此事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我没能使用行贿的手法买一张去纳沃斯基的火车票(12公里，6美元)，不得不花46美元，买了张能上车的、不知是去什么地方的车票。

　　快1点的时候，我总算带着值钱的两大包、共120升行李下了火车，准确地说是跌下火车，找到了西蒙的伙伴——尼古拉斯和麦克尔。

　　8月7日早上，我睁开眼睛，一时竟不太相信自己已睡到了俄罗斯的屋檐下。

　　这天上午约定时间，在KYEKHTA海关的大门外，我站在荷兰人的Defender上，拿着他们的望远镜，向蒙古境内苦苦搜索我那白色的捷达，却不见踪影，急得我手心儿出汗。突然想起手机来，忙试着拨了丹尼斯的手机，竟然通了，丹尼斯汇报说已经在俄罗斯门外排队了，再有10分钟就能过来。

　　这10分钟，一直等到中午1点闭关，也没等来。

　　闭关的时间，波兰伙计们和他们的老拉达悉数到齐。我相信这天对KYAKHTA公路边境处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天，不是每天都能有2辆以上的“国际车辆”在此相会，不是每天你都能遇到和自己一样野心勃勃的旅行者。因此这种相逢就显得非常珍贵，旅行者之间交换的，不仅是经验，他们互相帮助，希望自己的困难别人不要再遇到。于是突然想，也许这次旅行之后，我可以在这方面做些事情。

　　8月7日当地时间下午3点半，我走出俄国边境检查站，看着丹尼斯把车开出来——我终于又能和我的捷达在一起了，终于又能继续旅行了。

　　“别担心你的钱。”丹尼斯向我挥手告别。

　　-文/廖佳

    订汽车新闻短信把握汽车时代先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