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来救救我们”
“华西都市报吗?我们是雅安的驾驶员,现在大雪封山,1000多辆车,几千人被堵在拖乌山上已经3天3夜了。快来救救我们!”
26日下午4时许,本报新闻热线接到一个来自拖乌山堵车现场的紧急求救电话,情况十 分紧急,但报社对是否派人前往现场产生了两种意见:一种意见认为,拖乌山距离成都500公里,途中要翻越海拔3200米的泥巴山。如果立即前往,将在夜里穿越这道“鬼门关”?记者安全没有保障。另一种意见认为,正是因为拖乌山自然条件恶劣,如果不能及时排堵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,记者前往现场报道虽然不能直接给受困人员带来转机,但至少可以为相关部门和领导充当信使。
争论间,该驾驶员再次打来求救电话,言辞急切。听说山上还有许多回家过年的老人孩子后,报社领导当即决定:不能再等,立即出发!
本报3名记者和驾驶员连衣服也没换就上路了。报社领导再三嘱托:“你们一定要与当地交警加强沟通协调,一定要将被困人员安全解救出来!”夜闯“鬼门关”
经雅安,过荥经,一路狂奔,晚上10时许,我们赶到泥巴山下,当地老乡告诉我们,泥巴山上雪大路滑。荥经县公路巡警泥巴山冬管站的工作人员也告戒我们,没有防滑链绝对不能上山。我们花40元向冬管站租了一副链条,在冬管站指派的老乡的带领下,向泥巴山顶进发。
车进泥巴山,刺骨的寒风裹着雪花模糊了我们的挡风玻璃,人在车里也感到寒气袭人。漫天大雪将黑夜也变成了“白夜”。我们的“捷达”轿车在泥巴山的盘山公路上蜿蜒而上,连带路的老乡也十分紧张地说,雪夜上山,老命就只有交给天了。快到山顶时,汽车也遭了“高山反应”———车灯时好时坏,没有带速。除了车轮碾压冰渣的声音,没有一个人敢说话,生怕会影响驾驶。
27日凌晨0时许,我们成功翻越了泥巴山。27日凌晨1时,经过与拖乌山现场联系的结果,我们得知被堵车依然没有得到救助,上千遇困群众仍然在饥寒交迫中等待救援的事实,立即将此消息用电话通知报社。面对这样的一条短消息,报社值班领导十分为难:记者离现场还有一段险路,但报纸马上就要付印,不能再等待。如果与现场情况不符,发稿要承担风险;可是,如果的的确确真有上千人在风雪中翘首等待救援,我们迟报一天,大救援的组织迟一天,损失将难以弥补,我们也许将犯下无法宽恕的错误!最后,他反复询问了前方记者掌握的情况,当机立断,决定发稿。事后证明,此举把救援工作提前了整整一天时间!
夜里2时40分,经过9个小时的长途奔袭,我们赶到了拖乌山下的石棉县城。堵车现场还在50公里外的拖乌山顶,由于驾驶员体力严重透支,我们决定暂时休息,一早上山。“华西都市报来人了!”
27日天亮后,我们经过2个小时赶到了第一个人车滞留现场———大雪纷飞的石棉县栗子坪乡。从这里到山顶还有18公里被大雪封堵的山路。此刻的栗子坪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,99辆被滞留的外地大货车密密麻麻地挤在街边,车顶上厚厚的积雪无声地向我们诉说着驾驶员们几天来的遭遇。
“华西都市报来人了!”人们欢呼着,消息在驾驶员中像风一样飞快流传,他们从各个栖身的小旅馆钻了出来,向我们诉说他们的无奈与委屈。让人震惊的是,他们把脱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们身上。据驾驶员王某介绍,他们已经是几上拖乌山了,白天开上去,发现路没有通,趁汽车还能调头赶紧下来,生怕被夹在中间堵住。一些驾驶员向我们反映,石棉交警认为堵塞不在他们的地段,并没有采取有效的排堵救援措施。
我们立即找到设在栗子坪的石棉县公安局公路巡警二中队,值班民警说,中队长在县城里。无法,只好向当地老百姓租农用车上山。老百姓们说,尽管大雪封山,但只要管制好了,汽车挂上防滑链是可以通行的。这次堵了4天时间,连他们都不敢想象。母亲哭,孩子哭,我们眼睛模糊了从栗子坪到拖乌山顶
18公里,我们乘坐的农用车足足爬了两小时。漫山遍野的大雪掩盖了拖乌山,一脚下去,积雪淹没了小腿,只呆上几分钟,鞋袜就湿透了。
未到山顶,一辆满载包装箱的大卡车歪倒在路边,驾驶员哭丧着脸,他的车被困3天了,自己守了两天两夜,冻得受不了,只好出高价请当地村民帮忙守护,每天要给山民200元!翻过山顶,眼前就是车的长龙与我们从未领略过的刺骨风雪。雪地上,车队一动不动,只看见处处“狼烟”随风飘散,一个个蓬头垢面的驾驶员在车底烧火给油箱加热,更多的人紧闭车窗,躲在车里避风。满眼是冻坏的车辆与满身泥浆神色绝望的人们。
他们的遭遇都惊人地一致:上山后去路被堵死了,后面不断涌来的车又将退路堵死,在漫长的等待中,油箱结了冰,发动机冻坏了,然后就是更加漫长的等待……白天等了等黑夜,黑夜等完等白天,路没有通,也没人来管。一天,两天,三天过去了,夜里低到了零下10度左右,人们又冷又饿,方便面被当地山民卖得越来越贵,一碗要卖20元,花10元钱只买得到3个生土豆。一个驾驶员眼看短时间内无法脱困,干脆托人从几十公里外的石棉县城拉来煤气罐,买了面条、铝锅,准备就在此“安营扎寨”了!
沿着长长的车龙,我们一路向南。寒风夹着干冷的雪粒打在脸上,雪水湿透了鞋袜,裤腿沾满了泥浆,3公里被我们抛在了身后,车龙还是看不见尽头。走一路,听见一路的抱怨。43岁的田某与妻子抱头痛哭,他们的车被冻坏4天了,请当地山民看车,先是防滑链不翼而飞,然后是妻子的羽绒服又被人偷走,眼看着妻子冻得瑟瑟发抖,想着两个孩子在家中翘首盼望父母归来,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。
在一辆从攀枝花到武胜的长途卧车上,刚刚1岁的婴儿黎江浩已在山顶度过了70多个小时。除了方便面就是土豆,母亲吃不饱,没有奶水,孩子含着奶头直哭,她饿啊。在另一辆车牌为川X04210卧铺车上,年轻的母亲刘昌述不停地哄着哭泣的女儿,她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回攀枝花,已在山顶被堵了3天,身上带的钱快花光了,只好尽量节省开支,但孩子又冷又饿,听见孩子哭,她除了悲伤,没有更好的办法。车厢里冷得像冰窖,有孩子已经冻病了。孩子哭,母亲哭,满车乘客们一起陪着流泪。我们的眼睛模糊了……被困群众迅速获救拖乌山堵车的真实情况在本报披露后,有关部门十分重视。27日下午,冕宁与石棉交通部门相继上山,排堵力度明显加大。
省交警总队总队长王蓉生于28日凌晨连夜赶赴拖乌山坐阵指挥后,当天上午,雅安市石棉县、凉山州冕宁县的领导及公安、交通等部门紧急行动起来,开始了排堵营救,下午6时前后,从凉山方向过来的路线就被疏通了,29日凌晨,从雅安方向开出的路线也告通畅。被堵车辆除少部分等待修复外,全部疏散下山。3000多人获救了。
“这转变来得太快了!”驾驶员们反映,这样的排堵力度他们没有理由不满意,他们只是觉得“奇怪”:排堵原来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,但他们却被困在山顶110多个小时。如果不是省上过问,不是交警总队长赶往现场指挥,他们不知道还要被堵多久。
据后来调查,最初只是一辆车坏在了烂路中间,排堵失灵,才造成了这次大堵车。群众脸上没有笑容2
7日晚上,当我们从山上暂返石棉县城发稿时,石棉、冕宁两县的有关人士纷纷打来电话或找上门来,向我们解释了大塞车的原因。
石棉方面说:“堵塞确实不在我们境内,拖乌山口以南的堵塞地段,都属于冕宁管辖。责任不在我们。”但我们注意到,离堵塞现场最近的石棉公安局公路巡警二中队距离现场只有18公里路程,该中队设立的拖乌山冬管站离堵塞现场只有几公里远。而且,石棉县境内的栗子坪,甚至石棉县城内都有大量的过路车因拖乌山堵塞而滞留。
冕宁方面说:“堵车的原因是大雪,再加上道路施工,只能单边行驶。冕宁县辖区的拖乌山南麓没有设立冬管站,致使我们对拖乌山堵车信息不畅。”
排堵,真的还需要一个理由吗?
一个当地人给了我们一个“黑色幽默”式的回答:拖乌山堵塞对当地经济有“好处”,两三千人拥挤在石棉县栗子坪乡场上,吃、喝、住,租车救险,再加雇人守车,几天下来至少给当地带来可观的收入!
司机们认为,这次堵车除大风雪外,也有人为因素。堵车发生后,他们多次向石棉、冕宁两地的交管部门请求援助,要是当地交管部门早一点采取措施的话,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。后来王蓉生总队长亲自上山指挥,仅用了半天时间就使山上能基本通行,这也说明疏导并不是很难,关键是“有些人”没把排堵解难放在心上。
路通的时候,我们的摄影记者一直想抓拍一张笑脸,但除了一张张紧绷的面孔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外,他一无所获。听着人们的抱怨声,我们知道,拖乌山的这次遭遇,将被这些“过客”们带到四面八方。本报记者龙灿马天帅采访手记:感谢记者?
当大多数被困车辆在有效疏导下终于“突围”成功,特别是看着一个个小孩安全离开拖乌山时,我们的眼里满含热泪。当我们离开时,一个个驾驶员感动得无以复加。在拖乌山现场,在栗子坪,在108国道线上都流传着两个故事:一个是“记者在拖乌山暗访”,一个是省交警总队长训斥有关责任人。我们几名记者和华西都市报都被说成了英雄,他们说:“感谢华西都市报,感谢记者。”但是,这种被严重夸大的溢美之词让我们倍感苦涩。我们不是职能部门,我们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使者,就像一个邮差,我们也无权将这些溢美之词据为己有。我们只希望?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。
闪烁短信--时尚至爱 动感短信--最佳祝福
送祝福的话,给思念的人--新浪短信言语传情!
|